第二十三章:反目 4

冯簪轻轻抚摸那套衣服，粗糙的布面袖子有些扎手，只有胸前是一小块莲青色的粗锦，是民间穷苦人家婚嫁时用的被面的料子，领口是由裁制宫嫔服制时所剩下的边角料包边，舒服耐磨一些。

冯簪回忆起当年做奴婢时的样子，心底一颤，迅速换上衣服，挽起宫女的双丫髻，打量着后门没人，悄无声息的蹿出去。

冯簪一副小宫女的样子，双手贴着腹部低头走路，一路上无人在意，刚走出了南苑，路过永巷，正巧遇到一行浣衣局的宫女。冯簪本是浣衣局宫女出身，怕被人认出来，身上的衣服在宫中是大丫头所穿，如此低头赶路显得不妥，便抬手理了理发髻，遮掩过去。

眼见无人再看，冯簪松了一口气，愈发走的快些，宫女的鞋底薄，好在冯簪以前走了数年，也不觉得累，直到走近华清宫，才缓下脚步。顾之湄是华清宫主位，向来处事不惊，身边的宫女也大多沉稳冷静，若是步履匆匆，反而引人怀疑。

冯簪稍稍抬头，华清宫一宫之内，宫女必定相识，断不能行引人注目之事。伊芙馆的宫女蒙着面纱忙进忙出，冯簪抽出面纱蒙面，悄无声息走在门前接过另一个侍女端来的铜盆，掐着声音说道：“这是最后一盆了，小主说要歇一歇，让咱们一会儿伺候。”

冯簪捞起铜盆中的被热水淘过的滚烫的帕子，拎着两角拧干，拭了拭手抛回铜盆中，随口问红盈道：“华清宫和永宁宫的瘟疫如何了？”

红盈笑道：“娘子这些天闷在殿中可是闷坏了，今儿早上传来消息，端仪帝姬再静养一些时日便可痊愈，雅嫔小主发病晚，还有些高热。”

冯簪疑惑的应了一声，问道：“雅嫔向来身体康健，倒是端仪帝姬打娘胎里便孱弱。两人发病相距不过一日，怎么雅嫔的病好的这样慢？”

红盈一脸凄然，摇摇头道：“奴婢听说自端仪帝姬患病以来，整个太医院的国手都伺候在清颜殿，有时董太医前去伊芙馆照料雅嫔小主，清浅便大为责备，如此一来，太医也不敢擅离职守。亏得是端仪帝姬近乎痊愈，大约也能救回雅嫔一条命。”

冯簪问道：“明贵人不是前去照料么？竟也不成么？”

那侍女并未起疑，忙不迭道：“那你仔细着，快些出来。”

红盈道：“明小主终究不是太医，照料的再尽心也不顶事。”

冯簪听得心惊，却是冷笑一声：“宫里高位欺压低位，主子欺压奴才，这些事还少么？雅嫔虽久病不治，到底是小主，才能留着一条命。且不说她，这一个月来清颜殿和伊芙馆的奴才死了多少遭，怕是也数不清了！”

红盈见冯簪动了怒，忙劝道：“娘子莫生气，保重身体要紧。”

冯簪平了平怒气，自个儿靠在榻上道：“下去吧。南苑中只有我这沉香阁最是清净，你不必杞人忧天。我睡一会儿，没有吩咐不许进来。”

红盈素知冯簪脾性，也不再多话，掩了殿门出去。过了半刻，冯簪缓缓睁开眼，约摸着红盈不敢前来打扰，便轻手轻脚从酸梨木雕花衣柜里拿出一套私藏的宫女服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