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:宴起 8

安檀把手递到一侧由如玉擦拭干净，另一只手虚扶薛婕妤道：“妹妹快起，无需惊惶，本宫并无责怪妹妹之意。今日之事想必也是妹妹的祝愿太过贪心。既然上天不能承受，本宫更是无福消受了。”

薛婕妤尴尬一笑，礼遇的行过礼便向旁人敬茶去。气氛有些尴尬，皇后道：“衬着婕妤敬茶，不如请苏容华与徐娘子再抽一签。”

二人分别依言抽取，徐娘子展开两签，道：“请元妃娘娘作舞。”

安檀怔住，作舞并不难，只是她如今刚刚生产，体态臃肿，作舞必定是要贻笑大方，不由踌躇不前，也忘了行礼。

只听姜修仪道：“作舞未免太过强人所难，元妃原是刚刚生产，身子还虚着，怎好作舞呢？”

薛婕妤不动声色，更衣过后便端坐正殿一侧，细细选茗，见众人平息，纤细的手指翻过一盅盅茶罐，道：“臣妾所选乃是上好的竹叶尖，味苦，入口清新怡人。”

贞慎夫人笑道：“婕妤妹妹心巧选出此茶，只是茶艺素来以祈福得睐于书香世家，不知妹妹此茶是何意？”

薛婕妤轻轻放下茶壶，微微福身道：“臣妾此茶并无西湖龙井与铁观音庇佑之意，但竹叶青形似竹叶，青秀悦目，以竹喻正直坚韧，正是我周朝人的品质，此茶价廉，色清淡，并非宫廷御饮，彰显我大周君臣同乐的风范。”

奕澈微微颔首，笑道：“静芬所言有理。”

奕澈出言称赞，旁人自然没有不赞的道理，纷纷随声附和。薛婕妤淡笑谢恩，说话间便有四溢茶香袅袅入殿，珠光酒气都被冲散的淡了些。

昭贵姬掩唇笑道：“修仪太过当心，元妃的舞向来在宫中传的神乎其神，如今元妃已经出月，想必也无大碍。嫔妃们今日权当有幸一见，作得好呢，自然无话可说；作得不好，不过是供大家解闷，在座的都是家眷，有什么丢人的呢。”

姜修仪微微扫了一眼昭贵姬道：“贵姬娘娘的话是不错。只是元妃娘娘这般，必然不能全意作舞，这样的舞作出来怎能好看呢。诸位向来知道元妃娘娘是力求精细之人，只怕这样的舞，娘娘也断不会作，依嫔妾之见，尚且不若作曲。”

安檀微微清醒，偏头看向薛婕妤认真凝神的侧脸，蘧然发现她是这样的好看，鸦色长睫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，芊芊细指轻捧着小巧的茶壶——奕澈是不喜欢这样的女子的。至少安檀这样认为，奕澈喜欢的，并非中规中矩的女子，而是如同戚宝娇娇俏般的女子。

安檀的目光又转向戚宝娇，戚宝娇的目光越过众人的头顶落在薛婕妤的身上，含着几缕钦佩和嫔妃应有的淡然从容，微醺的烛光洒在她妃色的婉仪服制上，竟与安檀一席玫红色衣衫极为相像，安檀正愣神时，戚宝娇察觉了安檀的目光，偏过头来向安檀微微点头示意。

安檀有些局促的偏过头去，正赶上薛婕妤敬茶，薛婕妤捧着茶恭敬福身道：“愿元妃娘娘容颜不改。”

安檀心底一动，心道这薛婕妤果然聪慧，一语将自己所有归结于容颜之上。安檀接过茶盏的手微微一翻，清泠的茶水泼在手上，“哎呀——”

薛婕妤的表情惊慌失措，忙跪倒在地上道：“娘娘恕罪。”